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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无心X白琉璃】《再入轮回》

风从平静的湖面席卷而过,携带着蒸腾而起的雾气往岸边匆匆赶去。

耀眼的太阳高悬头顶,气温节节攀升,这一点点清凉驱不散沉闷燥热的空气,干裂的皮肤甚至因风中夹带的细小砂石而感到微微刺痛。

不远处一颗树荫下,青年盘膝而坐,自枝叶间落下的斑驳阳光在他的身上游离,从短短的发茬晃动至青年人如剑锋利的眉间,而后是蒲扇般垂下的眼睫,随后便是鼻梁、薄唇。

青年注意到一尾红鱼拍水后飞速钻入湖深处再寻不见踪影,溅出的水花在空中飘起后向下坠回归平静。唯有一滴水珠悄然悬在空中,似是攀附在了什么透明的物体上。

青年未捕捉到这一异像,自然也不知那住在湖畔对岸的大妖隐匿身形,轻轻掂着脚尖踩过湖面走到他的身旁,借光点作画笔,一笔一划勾勒着他的面庞。

青年一动也不动,安安静静地等着。

直到迫人的暑气随日落缓缓消散,高峻的山壁遮挡住余晖,周围暗沉下来。知了的声音也弱了,青年终于睁开眼,起身掸灰尘,回程前最后往前方望了一眼。湖面无波澜,无声无息,平静得有些诡异。和前两天一模一样。

青年终于发出了三天以来的第一个声音——他叹了口气。

一直藏匿在他身侧、无时无刻盯着他的大妖同他一样,也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音。

他问,“你为什么叹气?”

黑暗中乍然响起的声音将青年骇得不轻,他急促地叫了一声,急撤的脚步被大树裸露在外的根支绊倒,狼狈地一屁股磕在粗糙梆硬的泥沙地上,俊朗英气的五官因为疼痛皱在了一起,组成了令人捧腹大笑的滑稽表情。

四周空无一人,黑暗中却清晰传出低沉的笑声,愈来愈响,最后,那声音竟像是从与他鼻尖相碰的距离处那人从嗓子里发出来的。

“你笑什么,”磕地的那块儿骨头疼得厉害,好在并不是难以忍受。青年索性坐在地上,对着面前的黑暗骂道,“大晚上出门吓人,你缺不缺德?”

一开口,那青年的形象瞬间从儒雅转向粗鄙之列。

笑声戛然而止。

青年瑟缩了下肩膀,倒不是因为怕,而是冷。周围的空气在他骂完那句话后莫名冷了许多。

他下意识改口道,“......我知道你肯定是不缺的,就算缺也没事,我把我的给你,反正我没皮没脸,缺点德也不影响——”

这些话似乎起了作用,冰冷的空气正在一点一点褪去。

青年若有所思地感受着周身温度的变化,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的想法竟是‘他还是那么好哄’。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,随即又想到方才自己从善如流的改口,这些话似乎他从前对谁说起过,就藏在他喉咙里的某个角落,在合适的时间自发从他口中一跃而出,甚至不用经过任何思考。

像是一种本能。

“你还在吗?”他犹豫着问面前的空气。

隐身的大妖正蹲下身直视着青年飘忽的眼神,忽而伸手绕到他的脑后重重拍了一巴掌,看着青年迅速转头险些扭伤脖子的见鬼表情,身心愉悦地轻哼应道,“嗯。”

青年不知对方是人是鬼,被捉弄了也只好把火气憋在肚子里,转身向后方道,“你想干什么?”

大妖站起身跟着他走到另一侧,这回没有蹲下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玩味道,“这话应该我问你,你等在这里,不是想见我吗?”

原来是他。

他知道我在等他。

青年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。

大妖对于青年的沉默表示出明显的不耐烦。

他念咒解除掉隐身的法术。

视野的画面有一瞬气流波动,印在青年瞳孔中的背景以慢动作施展,树木和花草震颤,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揉捏,最后落在他眼中的,是妖怪朝他亮出的、白森森的尖齿。

“你是人还是妖?”

“都不是。”大妖——白琉璃走近青年,近到化形的蛇类毒牙一秒便可划破对方紧绷的皮肤、戳进血管里。尽管他知道这点伤害微不足道。

白琉璃展颜一笑,用平和的口吻说着惊悚的话,“我是鬼,来向你索命的厉鬼。”

“我认得你,”青年对颈边的威胁置若罔闻,直直看着大妖飞斜入鬓的眼尾,眼眸微亮,“我失忆了,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,”说到这,白琉璃嗤笑一声,他并不在意,停顿一下继续道,“但我不时会想起以前的事情,曾经,或许是很久以前,就在这个湖边,你给我看了你的记忆。”

白琉璃的脸色随着他的话僵硬起来。

“很多细节我记不清了......但我知道你守在这湖里是为了等一个人,”青年先前的机灵劲不知跑去了哪儿,连近在咫尺的杀气都视而不见,自顾自念叨着,“那个人....叫无心,是不是?你喜欢他,是不是?”

白琉璃的眼睛不知何时收缩成了竖瞳,手放在青年的咽喉,慢慢收紧,一字一顿道,“你怎敢——”

许多破碎的光圈在青年脑海里漂浮打转,那是他的记忆,分散成无数个光团,窥不见全貌。青年礼貌地道歉道,“对不起对不起,我说错了。”

正当白琉璃后知后觉自己一身的法力和毒素,竟选择这类费力的杀人手法着实有失身份的时候,眼前的青年却露齿一笑。是记忆中也难得见到的、健气灿烂的笑容。

大妖一个恍惚,竟被这尚未觉醒的‘凡人’摆了一道。

青年将大妖扑倒在地。

这回轮到白琉璃的屁股遭秧,尽管有繁厚长衫缓冲,依旧疼得使他在心里那本记仇录中再次恨恨添上一笔。

“这两个问题太蠢了,根本不用问!

你喜欢无心——你喜欢我!”

破开封印的青年,这会儿应该叫无心法师了,正牢牢压在白琉璃身上,撑在对方头两侧的手不小心压到铺地长发,看到对方吃痛的表情,接收到那似要将他凌迟处死般的眼神碾压,心头又浮现无比熟悉的酸胀感,压在记忆中几个世纪的话再次脱口而出,“一个大男人留什么长发,娘们儿唧唧的。”

可法师落在那柔软青丝上的眼神里诉说的分明不是这么回儿事,里面的怀念和温柔,或许连他自己都没觉察。

白琉璃浑身毛都炸开来,抬腿就踹,“你是个什么东西,从你爷爷身上下去!”

几十年未见,白琉璃学到了许多无心无法理解的词汇的新鲜用法。

正如现在。

“虽然我承认你现在身体年龄比我大很多岁,但喊爷爷是不是不太合适?”

“......”白琉璃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‘孙子’,那人正用无比正经的嘴脸说着无比正经的话。

千万句脏话涌到了嘴边,偏偏不知从何骂起。

被哽到无话可说。

多么熟悉的感觉呵。

白琉璃生无可恋。

“我知道你喜欢我,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了,所以——”无心再一次无视杀人的视线,煞有介事道,“你可以继续喊我无心,或者说,你更喜欢......”他微微俯身,剩下的话音消失在相贴的唇畔。

这是最后一次。

白琉璃瞪眼望着万丈星空,跟自己打商量,

下次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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