醉似贪欢

【苏靖】金陵雨落

角色互换（一时的心血来潮）
梅长苏称帝，萧景琰任将军设定

《金陵雨落》

天阴沉下来，黑压压的乌云将空气挤压在一起，闷得人心头发慌。

最让他难受的，还是殿前直挺挺跪着的人。

“朕再给你一次机会，知没知错？”

“臣不知。”

梅长苏脸色阴沉，抓着龙椅的手指尖泛白。
“最后一次，”梅长苏深吸了口气，极力压制着满腔怒气。“知没知错。”

跪在冰冷的青砖上将近一个时辰，腿已经麻木没有知觉，萧景琰不顾旁人或心惊胆战或幸灾乐祸的嘴脸，傲首直视那道炙热的目光，仍朗声道。“臣，不知！”

“你！”梅长苏怒不可遏，拍案而起。“还敢嘴硬！”

天子之怒，惊落满城风雨。
倾盆大雨霎时淋泼砸下来，一颗颗硬如石子，砸在萧景琰身上，冰凉的寒意渗进他的衣服，黏贴在他苍白的肌肤上。

“好，很好。”梅长苏见那人倔强高昂的头颅，怒极反笑，“那你就跪在这儿，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朕！”
拂袖而去的人在雨水中失了踪影。
萧景琰努力地睁大眼睛试图去寻他转身的背影，奈何大雨滂沱，将他淋个透彻，雨水模糊了双眼，一滴又一滴顺着他硬朗的脸颊滚落在青石板上。
眼睛进了雨水，年轻有为，备受宠爱的大梁将军被梁帝狠狠斥责，在一场滂沱大雨中望红了眼。

但他依旧跪得笔直。
他没做错，牺牲自己去换取大梁的锦绣未来，他没有犹豫过。

“请许臣出使西蛮，臣必定竭力说服其撤走梁地北侵军，归附大梁——”

话音未落地，他的毛遂自荐就生生被梅长苏喝止。
前一夜二弟萧景睿神色紧张地告诉他，西蛮帝似乎属意于他之时，他的陛下也在场，当下冷了脸。只有他听得这个天方夜谭，大笑荒唐，不放心上。

直到今日一封停战求和信笺，蛮帝狂妄的语气不加修饰，猖獗地张口向大梁皇帝梅长苏讨要他的将军，萧景琰。

“舍臣一人，换百姓不受烽火流离之苦，请陛下应允。”

殿上他俊眉星目，身子英挺，忠义执念在他眉间生根。

梅长苏居高临下俯视执意要走的他，只恨为何这些年来放任他恣意妄为，只恨自己为何就偏偏惯了他十头水牛也拉不回来的倔脾气。

“朕不准！不准！”

他的焦灼不安，他的咆哮失控。
猛地撞击他铁石般的决心。

诚然，他又何尝愿意背井离乡？

他不想走，大梁于他而言不仅是责任，更是他曾剑指苍天，豪情万丈夸口要守护的家乡。

他不想走，西蛮地广人稀，那儿的人都操着一口晦涩的方言，他听不懂，也不想知道那些人对他指指点点，眼里轻蔑，嘴里是何等肮脏的侮辱。

他不想走，他还想留在梅长苏的身边，伴他在霜露浮起时踏上朝堂的小道，听他一口碎碎抱怨，眼里却闪着星辰的模样。

如果他走了，朝堂上偏右的位置，或将被他人代替，仰头能看见那人白净的侧颜，或是浅笑时忽隐忽现的酒窝，亦或是凝神低眸深思时认真的样子，就此落入他人的眼眸，再也不属于他。

他想，如果他离开了，他一定会怀念南书房的那一口悠悠茶香，在唇齿间流溢，茶香满堂。

他一定会怀念，听风落花盛开的一个午后，他伏在桌上浅眠，梅长苏凑在他耳边低声说的情语，他以为他睡着了，其实那些话都被他一字不落地收进耳朵，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。

雨漫漫撒撒，他已经感觉不到冷了。

他还在想，这一生，最遗憾的，就是没能为梅长苏寻得一颗鸡蛋大的珍珠。
他似乎又听见出征前一个晚上，他死死攥着他的衣袖，“朕命你马上回来，找不到珍珠就回来受罚，不准耽搁！”
怎么办，长苏，我不能再为你寻珍珠了……我，要失约了呢……

那时他们只满弱冠，梅长苏还是炙手可热的太子，随手从父皇送他的宝剑上抠下一颗鹅卵石大的玉石塞进他的怀里。
“这是信物，收了他就要跟我一辈子。”
他目光灼灼，明亮的笑容刻在他心上。

眼前白茫茫一片，他的眼光涣散，心却慢慢沉淀，愈发坚决。
我萧景琰，定誓死护你天下！

雷声大作。
夏季的暴虐并不打算就此歇下，有了愈演愈烈的倾向。

梅长苏猛然扎进如瀑暴雨中，不顾得耳边焦急地一声声陛下，毫无形象地冲大殿飞奔而去。

呆子！呆子！
他咬牙甩开碍事的黄袍，心脏剧烈地起伏。
不要有事，千万不要。
景琰，你等我，你一定等我！

响雷劈开万丈黑暗，刺啦把乌云撕开一个大口。
瞬间亮如白昼，澈白的光照亮散发不整的他的脸，惨白的面容一如眼前惨白的长衣，无力陷在肮脏的泥地里。

他走了。
大梁将军，萧景琰，走了。只留一件白色披衣。

那日回去后，梅长苏把自己关在房里，一天又一天，楞楞地看着白衣，任谁苦劝，无果，似是失了心魄。
衣服上是他今晨亲手为那人穿上的。
“看天色昏暗，似乎会下雨，多穿一件衣服，小心着凉。”

果然，雨真的下了。
一下便是三天三夜。

夏至暴雨，来得突兀，走得干脆。

幕天新雨后，晨光熹微，照亮大梁的如画江山。

恍惚间他抬眸远眺，西边，一弯浅浅的彩虹挂在晴空天幕中。

消瘦男子忽然就笑了，酒窝在泪水中若隐若现，一如初见时那份心动。

景琰，珍珠我不要了。
你回来吧。

————

“长大以后你登皇位，我做将军戍守边疆，我们要一起护大梁盛世安康！”

醉酒后的豪言壮志，你怎么醒来就忘了。

呆子。
果真呆子。